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朋友

朋友

宇宙的某处。

深空中,不断浮现着奇形怪状的图案。这些图案有的像破碎的齿轮,有的则像断裂的发条,就像一个星球的大气层一般,将它们中间的空间层层环绕,没有一点缝隙。

这是一所巨大的监狱,那些坚固的图案就是栏杆,已经将里面那个混沌的存在囚禁了上千亿年。

那混沌的血肉突然暴动了,一条条血红色的触手如同流星一般,试图冲破牢笼飞向外面,却被突然亮起的齿轮与发条狠狠挡了回去。

一声怒吼紧接着从那团血肉中传出。那怒吼仿佛由无数个生命、无数种语言同时喊出,宣泄着祂的怒火。

即使声波无法在真空中传播,但这吼声直击心灵——没有人能在听到那样混沌的声音之后,还能保持住理智。

随着声音消失,一股猩红色的云团突然出现在亚恩的视野中。伴随着对方的不断逼近,那云团也逐渐变大,被它包裹着的身影也清晰地展现在了祂眼中。

那是一只同样猩红的,硕大的毒眼。

祂知道那是谁,也能猜到对方此行的目的。

“哈拉卡!”祂盯着那只毒眼吼道:“我们无冤无仇,你为什么要帮助你的信徒对付我?”

毒眼咧着一张似乎不存在的大嘴,带着嘲弄的神情看着牢中的亚恩。

“你说得对,我们不熟,”哈拉卡用早就想好的语句回答着亚恩的问题:“所以,在我的信徒和一个没什么交情的囚犯之间,我当然是选择我的信徒——救你反而会害了他们。”

“所以,你此行就是来嘲笑我这个囚犯的吗?”亚恩瞪着那团血肉中无数双眼睛,怒视着哈拉卡的独眼。

“没错,我就是来嘲笑你的。”哈拉卡根本不把这位牢笼中的神放在眼里,哪怕对方比自己大了不止一个亿年:

“虽然我无法亲自降临到任何一个星球,但你看,”祂扬起眼睛周围的几条触须:“整个宇宙都是我的家,我想去哪里都没人管我。

“而你呢,只是一个被死掉的神禁锢的可怜囚犯而已。”

亚恩的视野中,那些无数光年之外的星星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,它们的星光由蓝色、白色和黄色,瞬间变成了跟哈拉卡一样的深红色。

“那么,再见了……”那只眼睛逐渐开始变淡,开始消失,似乎是要离开这个地方。

“……囚犯之神。”

“你!!!”那些触手又一次暴乱地伸向外面,但终究无法突破齿轮与发条组成的牢笼。亚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哈拉卡无比自由地消失在了自己面前。

突然,祂看到了一个奇怪的、棕灰色的光点,在哈拉卡消失的位置转瞬即逝。

祂知道那是什么,祂也知道如果自己放任不管,这个小小的光点会对刚刚离去的神明造成多么大的伤害。

不过,祂可不会提醒哈拉卡注意那个尾随者——对方刚刚才嘲讽过自己,祂的肚量可没那么大。

于是,祂没有对哈拉卡做出任何示警,没有。

而若干年后,当亚恩即将被吞噬、杀死时,祂最后悔的,就是没有向哈拉卡示警。

这就是另一本书的故事了,我们回到这里的时间线。

……

几道巨大的铁栅栏,在G1内部圈出了一小块区域。栅栏内,则是林雪之前让人回收的,那一小块长满了绿色结晶的沙地。

即使阿努比斯已死,祂留下的那些结晶植物依旧茁壮地生长着——神的死亡似乎根本没有影响到它们。

唯一的不同之处,就是正中间的那一块区域,被两块更加巨大的结晶占领了。它们足有一米多高,像两块石碑一般立在那里,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绿色光芒。

栅栏上的一扇小门突然开了,一个身穿防护服的人走了进来。不像之前那些人一进来就会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,她跨过那些更加矮小的结晶体,径直走到了两块“石碑”前。

这里的样子,像极了一片墓园。

中间那两块巨大的结晶体,则是墓碑。

她半跪在墓碑前,将手中的珍珠放在沙地上,然后用周围的沙子将它埋了起来。

“愿你安息。”

告别了埃及艳后最后的遗物,林雪站起身,离开了这片墓园。

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,那些绿色结晶在接触到那颗珍珠之后,光芒黯淡了一些。那颗珍珠的缺口,开始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愈合。

一个绿色的小人悄悄从沙子里钻了出来,冲着林雪的背影招了几下手,似乎是在告别。

……

脱下厚厚的防护服,林雪没有跟周围的人多说什么,而是冷着脸离开了这片区域,走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
门口的桌上放着几张照片,都是在战斗中牺牲的战士。其中,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孩十分瞩目。

“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?”

白箐突然出现在她身后,问了一句。

此时距离阿努比斯死亡,已经过了整整十二个小时。按照这类事件的规矩,临时基地将在异常事件确认“失效”之后的七天内逐渐拆除,并在这个过程中只留下最低级别的守军。多余人员将慢慢撤离,最后这些基地将会彻底消失。

战斗将会被掩盖为军事演习,“处刑者”号那道惊天动地的光柱则是“实验失败”的新型兵器。而这些说法的后手,以及对这个国家、这片土地的补偿,LD禁闭会送出一批绝对有意义的礼物……

“我要提前离开。”林雪回答道:“我准备订四天后的机票,因为贝斯特得提前办托运……你要一起吗?”

“啊?”白箐似乎有些诧异:“四天后……那时候再等两天就是战后宴会了,你难道不想参加吗?”

“宴会?”林雪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:“你想庆祝什么?”她看向桌子上的照片,那个金发碧眼的男孩:“庆祝战友的死,还是庆祝这场用尸体堆出来的胜利?”

白箐注意到,林雪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。

“啊不,”她赶忙终结了这个话题,“其实我也不太想去,人太多的话我会紧张……提前走就提前走吧……”

“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吧,”林雪的笑容依旧十分诡异:“这个金发碧眼的小子,不仅是杰尔曼王国元首的亲戚,也是近几年最有潜力的超凡者之一。他本来可以轻松达到我的水平甚至更高,现在却死在了这几乎毫无意义的战场上。”她将安德亚斯的照片拿开,又抓起另外几张:“还有这家伙……

“这个也是……

“所以你说,我们这个时候开宴会,到底是要庆祝什么?!你刚才的回答,明显是因为害怕才说出口的……算了,参加不参加由你自己决定,反正要我去的话,我吃不下沾着同胞鲜血的饭。”

此时,林雪给人的亲近感消失了,只剩下了刺骨的寒冷。白箐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林雪,心中的恐惧不由得直接表现在了脸上。

看到白箐捂住嘴被吓坏了的样子,林雪愣了一下,才意识到是自己反应有些过激了。她重新坐了下来,周遭的气温随之开始逐渐回升。

“抱歉啊,我……吓到你了吗?”

见林雪的表情恢复正常,白箐也逐渐放下心中的恐惧,脑子里开始出现一些不着调的想法:

想不到姐姐冷若冰霜的外表下,居然隐藏着那么丰富的情感……

林雪转过身,突然叹了一口气。

“孩子,你过来,”她拉出一把椅子,示意白箐坐上去,“来看看吧,这是我的朋友们。”

白箐乖乖地坐了下去,眼睛落到了林雪手机里显示的照片上。

照片里,四个女孩肩并着肩,在镜头前笑的很开心。

她认出来,左数第二那个最高的姑娘就是林雪,其他三人应该就是林雪口中的“朋友”。

“这是我高中毕业时拍的,其他三位是我当时的室友,”林雪解释道:“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合照,后面我们就没怎么见过面了。”

白箐没有说话。找到林雪的位置后,她的注意力就一直都放在最右边的那个女孩上。

她可以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人、那张脸,但总觉得有一些熟悉。

林雪似乎没注意到白箐的眼神,只是自顾自指着照片最左边,一个带着黑色礼帽的少女,说到:

“这个人叫陆汐,是个心脏病患者,今年刚刚去世,”她的语气有些悲伤:“她离开时我也在旁边,却什么也做不了……”

她抬起头,看着白箐说到:

“所以我现在希望你能帮我个忙——你能和贝斯特一起先回家,把她安顿好吗?”她闭上眼睛说到:“我想去扫个墓,跟她们说说话……”

“嗯,好的……”白箐刚想答应,却突然注意到了她话中隐含的意思:“等下,你刚刚说‘她们’?那其他两位……”

“都不在了,”林雪摇了摇头,“我旁边,戴口罩的这位,三年前因为受不住学业的压力,从楼上跳下去了……当时新闻有播,你去网上搜一下应该能找到。

“……你一直看着的这位是来自红木王国的国际友人,毕业后就回国了,然后不小心被卷进了一场恐怖袭击事件,被炸死了。”

说到这里,林雪停顿了一下,用手捂住了眼睛:“虽然我查到的信息更多指向‘失踪’而非‘死亡’,但十有八九是死了。”

“那她的名字是?”

“Kelsey Rose,凯尔西。

“‘雪莉·兰谢尔’这个名字,就是她给我起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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